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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页（第1页）

  她眼睑挂下了，声音也压低了；她用眼角狡黠地瞟着他。

  &1dquo;别把他惊醒了，不管怎么着。”

  这一天你会牢牢记住的，白面包儿，那双狡黠的眼睛肯定地表示。这一天你会记住很久，很久。

  肯定。

  14

  这一天他们走了三英里，也许还不到一点。黛塔的轮椅卡住了两次。一次是她自己弄的，她的手指又不知不觉地伸到手刹车那儿刹住了轮椅。第二次陷进了一个流沙坑，埃蒂自个儿把轮椅推出沙坑，这该死的沙坑实在太折磨人了。这时天快要黑下来了，他心里慌乱起来，心想这工夫可能没法把她弄出沙坑了，弄不出来了。他胳膊颤抖着，最后奋力一推，推得太重，把她给颠出来了，就像是汉普蒂·邓普蒂1『注：汉普蒂·邓普蒂（humptydumpty），西方童谣中一个从墙上摔下来跌得粉碎的蛋形矮胖子。』从墙上掉下来了，他和罗兰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扶起来。他们还好出手及时，绕在她胸前的绳索这时套到了脖子上，罗兰打的一个活结差点把她给勒死。她那张脸涨成了滑稽的青蓝色，有一会儿还失去了知觉，但她喘过气来又粗野地大笑起来。

  让她去，何不让她去呢？罗兰跑过去松开活结时，埃蒂差点这么嚷嚷出来。让她勒死好了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像你说的就想这样，但我知道她想把我们&he11ip;&he11ip;既然如此，让她去好了！

  随即他想起了奥黛塔，（他们在一起只有一小会儿，那好像是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，记忆都有些模糊了，）连忙赶过去帮忙。

  枪侠不耐烦地用一只手把他推开。&1dquo;这儿只有一个人的地儿。”

  绳索松开了，那女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，（同时爆出一阵愤怒的大笑，）他转身看着埃蒂，几乎有点责备地说。&1dquo;我觉得我们应该停下来过夜了。”

  &1dquo;再走一会儿。”他几乎是恳求了。&1dquo;我还能走一小段。”

  &1dquo;当然啦，他还有点力气嘛，他挺会来这一套的，他还留着点力气晚上跟你玩小白蜡烛呢。”

  她还是不吃东西，那张脸已经瘦得棱角毕露，眼睛都深深凹陷进去了。

  罗兰看也不看她一眼，只是仔细看着埃蒂，最后点点头说。&1dquo;只走一小会儿。不要太远了，只一小会儿。”

  二十分钟以后，埃蒂自己喊停了。他感到自己的胳膊活脱脱成了杰尔-奥2『注：杰尔-奥（Je11-o），美国的一种果冻商标，这里指果冻。』了。

  他们坐在岩石的阴影下，听着海鸥的叫声，看着潮水冲向海岸，等待太阳下山，那时候大螯虾就该探头探脑地出来活动了。

  罗兰怕让黛塔听见，压低着嗓子跟埃蒂说话，他说他们大概没有可用的弹药了。埃蒂听了嘴角便稍稍挂了下来，好在没有整个儿拉下脸|Qī-shū-ωang|。罗兰很感欣慰。

  &1dquo;你得独自拿石块砸它们脑袋，”罗兰说。&1dquo;我身体太虚了，搬不动大石头&he11ip;&he11ip;现在还很虚弱。”

  埃蒂现在成了那个动脑筋的人。

  他不喜欢这样说话。

  枪侠一路扫视过去。

  &1dquo;别担心，”他说。&1dquo;别担心，埃蒂。这是，是那个。”

  &1dquo;命运。”埃蒂说。

  枪侠颔微笑。&1dquo;命运。”

  &1dquo;命运。”埃蒂说，他们互相看了一下，两个人都大笑起来。罗兰看上去有点错愕，也许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点惧意。他很快收住笑容。笑声停下时他看上去神思恍惚，那样子有点忧郁。

  &1dquo;你们笑得这么欢，西不西在一起爽过了？”黛塔粗嘎的嗓门向他们喊过来，声音已变得衰弱了。&1dquo;你们是不是打算要戳戳了？我就想看戳戳！要看戳戳！”

  15

  埃蒂砸死了一只。

  黛塔还是不肯吃。她看着埃蒂吃了半块，想要他手里的另一半。

  &1dquo;不是这块！”她说，眼睛闪闪地盯着他。&1dquo;不是这块！你把毒药弄到另一头上了。你想把放了毒药的那一头给我。”

  埃蒂什么也没说，把另一端撕下搁进嘴里嚼起来，吞了下去。

  &1dquo;不是这么回事，”黛塔愠怒地说。&1dquo;离我远点儿，灰肉棒。”

  埃蒂没走开。

  他又给了她一块肉。

  &1dquo;你撕下一半。不管哪一块，只要是你自己想要的那一块，你给我，我就吃，然后你吃剩下的。”

  &1dquo;我从来不上白鬼子的当。查理先生。照我说的拿走吧，照我说的做。”

  16

  她这天晚上没有尖叫&he11ip;&he11ip;但第二天早上，她还在那儿。

  17

  这一天虽说黛塔没在她的轮椅上做手脚，他们也只走了两英里；埃蒂想她大概太虚弱了玩不动那些鬼鬼鬼祟祟的破坏活动了。也许她看出那对他们不起作用。现在三个最可怕的因素要命地凑到了一起：埃蒂的厌倦感，单调划一的地貌，许多天来一成不变的生活节奏。现在事情倒是起了一点变化，那就是罗兰的身体状况日渐衰败。

  接下来流沙坑少了，但这不能算作一种安慰，他们开始走上砾石杂列的地面，烂泥地越来越多，而沙地越来越少。（这地方生长着一簇簇野草，那模样像是羞于长在这种地方似的。）那么多的大石头在泥沙相间的地面上兀然而现，埃蒂现自己在这些石块之间绕来绕去，就像先前推着女人的轮椅绕着流沙坑走一样。过不了多久，他就该现根本没有海滩了。那些深棕色的沉郁的山丘，渐而离他们愈来愈近。埃蒂可以看见山峦间那些横七竖八的沟壑，像是可怕的巨人用钝刀砍削过的肉块。那天晚上，入睡之前，他听见了那边山里面好像有一只很大的猫在尖声号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