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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0页（第1页）

  说明来意后，几番多加打点，这才见了住持，被请到后院。

  钟意晟一贯是沉不住气的，在路上便忍不住问领头的小沙弥，&1dquo;这位师父，你知不知道，我父亲到这边来是&he11ip;&he11ip;？”

  &1dquo;是求神拜佛。”

  &1dquo;我当然知道，但他一向是不信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话还没说完。

  一旁的钟意忱蓦地伸手，把他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。

  不远处，禅房里，门帘隐约遮盖之外，他们的父亲，正虔诚地向面前佛像叩，双手合十，抵住眉间，背脊微微颤，却总也没有起来。

  或许是同佛有说不完的话；

  又或是，那心头的愿望，执念实在太重，唯恐一点不虔诚，就得不到成全。

  许久。

  老人收了手臂，颤颤撑住地板，好一会儿，方才慢慢悠悠，缓缓站起。

  却也没急着走，只复又侧过身，向一旁的大师低声问。

  听不清切具体说了些什么，只是从姐弟两人的角度看去，隐约能看见父亲听到某句话时，蓦地松了口气的微笑。

  没来得及回过味来这笑到底意味何在，姐弟俩齐齐一抬头，迎面便撞上了正出门的父亲。

  &1dquo;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躲都没处躲。

  钟意晟呆呆看着父亲，许多话无从出口。父亲倒像是早有预料到他们会来，也没避讳，径自走到这头，左右各扶着一个，在廊下说了两句体己话。

  毕竟是商场上混迹惯了的，一言两语，就把两姐弟糊弄过去，淡淡带过了这天的事。

  钟意晟只以为是父亲老了以后，多半也开始有些容易受人蒙骗，可说到底父亲的钱多到花不完，又自有它的分寸，也不方便做子女的多说，是故，心里纵然有诸多疑惑，压下也就罢了。

  可也就是这天过后。

  奇怪的是，明明拜佛虔诚，回到香港不久，一直以来身体还算硬朗的父亲，却因为一场小感冒病倒——这下一来，小病诱大病，诸如心肺功能的种种问题陈列于病历表上，医生脸色凝重，同姐弟俩谈了两个小时，得出的结论也不过一句：&1dquo;以大钟先生的年纪，身体能有这个状态，已经很难得，但是说到底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某些直白言辞自然不必挑明说，末了，权衡再三，姐弟俩还是决定把父亲送进养和医院，轮流陪护在身边。

  其实他们都很清楚，父亲从来是个不怎么怕死的，又习惯了一个人住，心里想来是不怎么乐意被人&1dquo;看管”着，可钟意忱这次态度格外硬，父亲又一向对于女儿没有办法，无奈，最终只得勉强应承下来，唯独的&1dquo;叛逆”，大概只有时不时就要求出院，想要回家里住住——特别是钟意晟在的时候，基本上从来都不会拒绝父亲的，也就依着他去。

  父子两人，就此，在钟意晟人至中年时，反而有了许多单独相处的时光。

  那两年，每到冬夏两季，他都会辞去在美国分公司的工作，回香港陪伴父亲，妻女偶尔也在，但更多的时候，还是他们父子两人在老别墅里&1dquo;相依为命”。

  一起吃饭，一起遛狗，一起回忆过去，也偶尔谈及小时候的事，谈起妈妈和从小就是智商大魔王的姐姐。

  说及童年，父亲总是爱笑他毕竟自己小时候很爱&1dquo;吃醋”，又很粘人，用有些俗气的话来说，叫&1dquo;小娇娇”。

  那时候妈妈还在，总爱捏着自己的鼻子笑，说&1dquo;看看我们小娇娇，比姐姐还娇，以后要找一个宠你的媳妇儿，然后你跟人家学学，再加倍宠回去才行，不然没人愿意嫁给我们娇娇咯。”

  他因此很不满，大大咧咧地嚷起来，&1dquo;我觉得阿爸也很娇，妈妈你为什么不笑他。”

  &1dquo;因为我就是爸爸那个&1squo;很宠他的媳妇儿’啊，羡慕吧？”

  那时的妈妈也像个小孩儿一样。

  他气得从妈妈膝盖上跳下去，去找姐姐哭诉。

  ——姐姐比妈妈还会讲大道理，他被&1dquo;训”得更惨，还免费接受了一顿&1dquo;毒舌”洗礼。

  到最后，还是只能去找书房里的阿爸诉苦。

  他还记得自己偷偷摸摸凑到门前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，而在阿爸的诉说里，这鬼祟却是迷迷糊糊，早就被现了的笨拙。

  透过门缝，他看清书桌边正翻阅文件，不住批改、又不时推起金丝眼镜，微微按揉眉心的父亲。

  帅得咧，怪不得幼儿园好多老师都偷偷摸摸来找自己问阿爸的联系方式——当然，一般都是会被钟意忱四两拨千斤一个个怼回去的，每次他看着那群女老师被批评得面如死灰，知道自己&1dquo;脸也不如身材也不如事业更不如”的时候那副心碎神伤的模样，好笑之外。都不得不对其感到深深的同情。

  高智商真是太可怕了。

  特别是钟意忱这种&1dquo;不被约束”的高智商，据说和阿爸小时候比起来也不遑多让，区别只在于，阿爸是个&1dquo;被约束的全面展小神童”，而钟意忱是被妈妈放养的&1dquo;野生生长学中神”。

  他打了个寒噤。

  &1dquo;叩叩”两下，敲了敲门，见父亲抬眼看见他，便蓦地眉开眼笑，几步跑进书房，爬上自家阿爸的膝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