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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手指绕至耳后灵巧地解了几下,波澜不起地道:“昨晚在船上睡得好么?”
罗敷噎了一下,“我不晕船,公子连这个都晓得?但是我挺怕离水近,这船这么浅,划到江心水要进来我会控制不了跳下去的。”
王放将盖住上半张脸的面具随手抛到水里,眼睫翕动,容华霎时照亮凋敝寒江。
罗敷不知哪来的底气不为这张脸所动,立在石头边眼看他背过身去,小舟在波浪里荡了一荡,如行在光滑的镜面上,毫无阻碍。
一尺,三尺,一丈……
送走了王放,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,空阔江水的对面是她要去的地方,就横挡着一条江,渔船寥寥无几,摆渡不见踪影,怎么会如此不走运!
她想要逮住一个行人问,但县民村民皆行色匆匆,他们这类难以出本地的人,说方言她也听不大懂。刚才说什么不着急全是瞎话,当下后悔起自己防心太重,让唯一能用的劳力弃自己而渡江,简直太作孽了。
罗敷拿手遮在眉下挡住阳光远望,就在她希望全无的时候,她发现那条小船似乎越行越慢,最后竟像是停在了一处。
江天一色,舟上的人临风而立,衣袂飘飘如仙。
罗敷鬼使神差地冲他招了招手。
小船在她的庆幸中折返,走到一半在关键时刻又停了。
罗敷明白他的意思,脸也不要了,用力喊道:“我很着急,劳烦公子捎我一程!”
他应是听见了,船近几分,罗敷继续没节操地推翻原话:“我不晕船!公子怎么划都可以,我不挑的!”
整个船身在逐渐放大,王放淡淡的嗓音随着风传过来:“女郎怕水。”
“有公子在绝对不会怕!”
那嗓音里有了些许满意,一样样地拷问:“江心风甚大,船浅,水容易进来。”
罗敷都要哭了,斩钉截铁地表明决心:“不会往下跳的,跳了也不算在公子头上!”
那头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:“折回已然耽误我时间,我的事很要紧。”
“我错了!之前是我小人之心,公子别跟我计较了!”
她说完最后一个字,就见尖尖的舟头触到了石滩。玄衣墨发的男人踩着船面宛若乘云,风露浸润衣角发梢,唇边绽开的笑意犹如昙花一现,面容上每一处线条都叫嚣着得意。
往日冰雕玉砌模样的人好似在这一刻活了过来,从迢迢的江上来到她的面前。
她望着他,一瞬间竟说不出话。
第71章裁衣
秋末冬初的江河本应平静,但此处是两山之间,风刮得不小。
江水载着小船离岸,罗敷想起来刚才的窘迫,找了个干净点的位置正襟危坐,假假地关心道:
“陛下腰后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,但是最好别碰水。”
她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?
王放抬起船桨,小舟一下子失了方向,在浪里颠簸起伏打着旋,罗敷顾不得形象一头扑在船身里,手脚生了钩子般贴着底面,浑身发冷。
头顶落了一滴冰凉的东西,下雨了?她侧身抬头看看天空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,唯一突兀的就是一根距离她的头发不到三尺的——木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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