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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宫!”
王放低声打断他的话,费力挤出两个字,猛然睁开的眼睛里都是倔强。
罗敷暗骂一声幼稚,跟兄弟翻了脸就拉不下面子回去么,方琼能把他怎样,他命都要没了!
“抬回府,他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。”
卞巨为难地点点头,上前扶起王放的半边身子,被他喝令留在三步外。
罗敷瞧了一眼,袖手旁观道:“你们决定吧。”
卞巨抿唇道:“陛下恕罪。”说罢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,暂时缓解毒素随血液流动。
“有劳夫人跟我等走一趟禁中!”
罗敷跪坐在马车里,虽然好马拉车又稳又快,她却感到十分棘手。
王放侧躺在车厢里的软榻上,背后的衣服被血弄湿了一大片,她试着摸上去,一手暗红,心里发慌。
罗敷所长是药理,给受皮外伤的病人诊治并不多,还是头一次见到出这么多血的。侍卫带她回宫,就是说这一路马车里的人都不能有事,她不由压力很大。
她回忆着师父的手法,从脚边的药箱里拿出一把银剪子,在他外袍上剪了几刀。箱子是车里备的,里面有清水纱布药瓶和一个用来养针的竹罐,她打开竹罐一看,九针俱全,散发着一股清淡的药味。
王放此时双目紧闭,薄唇血色尽褪,面容苍白如冰雕一般,像是昏过去了。
罗敷想起一个时辰前他站在树下水边,如月下的云中君一揽清光圣气,现在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,真是自作孽。
她剪到一半扔了剪刀,拉起他的衣领,三两下就将破掉的外袍剥落在软榻上。
卞巨听到剪刀落地“咣当”一声,刷地一下从帘子外探进头来,不料一眼看见了女医师满手鲜血扒自己主上衣裳的凶残画面,霎时惊悚得说不出话。
罗敷咬着纱布操着药瓶,仿佛没见到他似的。她动作迅疾地扯掉最后一件里衣,直直盯着腰后的伤口半天,方深深吸了口气。
卞巨刚想训斥几句,待目光触及已然发紫的伤口和一截白森森的银箔,也心中大震,急忙道:
“夫人快些替陛下解毒!”
银箔上抹了剧毒,和夺走端阳候性命的是同一种。毒发作的快,老侯爷身子一直很虚弱,自然抵挡不住,但王放底子不错,又运功将毒素压制在伤口周围,所以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不省人事。
对比之下罗敷异常镇静,给他喂了颗自带的黑色药丸,丢下纱布道:“现在解不了,我先稍微处理一下,回宫再说。车能再快点么?”
帘子外传来卞巨催促车夫的声音。
罗敷向来对趴着的人没欣赏的兴趣,今日里衣一除,手指按在他微凉的后背上,破天荒停了一瞬。
第58章孝顺
男人的腰背线条流畅而有力,肌肤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晕,是一种温暖柔润的玉白色。那样精致如瓷的肌理在凌乱的衣物间晃得人眼晕,几乎令她忽视了下方血淋淋的伤口。
车中的灯火一闪,罗敷反应过来,拿纱布覆住那一块地方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轻快地拔出了嵌入的银箔。银箔尖端发黑,渗出的血已经呈半凝固状,不再是鲜红的颜色,说明毒素侵入得有些深。
她蘸水擦洗伤口,手掌下的身子颤了颤,倒把她吓了一跳。她以为他已经晕了,错误估计下就没考虑到下手轻重这回事,把病人痛的太厉害,真是罪过。
毒。药具有腐蚀性,银箔有一部分被化开在创面上,需要一点点挑出来。她觉得等马车开到宫门应该能处理完毕,上车前统领封了他几处穴位,一时半会死不掉,便择菜一样细细挑着金属碎片。这样的伤口不大却不浅,腰部又敏感,肯定是疼的不得了,可他没有吭一声,要不是僵硬的背部和急促的呼吸,她挑着挑着就忘了他还醒着。
罗敷半身都压在他的腿上防止他乱动,手上小心翼翼,不知不觉额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。
她瞟了眼他散在榻上汗湿的黑发和绷紧的下巴,认为这活计相当艰难。
车从昌平门进入大内,往日宫中宵禁极严,今日为抱恙的天子破了个例,到了今上寝宫沉香殿已是亥正时分。
卞巨忧心忡忡,弯下腰道:“陛下可还撑得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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