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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折英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，忽然怔了怔，示意她等在原地，提了提缰绳，打马过去。

  荒凉的郊野，在这秋冬交接的时节里全是惨淡枯黄的杂草，灰茫茫铺陈过去，绵延过几块农田堤埂，直连接到远处山脚下的树林。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躺在田埂边，头朝下趴着，半边身子掩在杂草里，指甲狠狠抠入地面，丝脏乱，衣裳不整。周围随处可见大滩大滩的血渍，渗入土中，泛着黑褐色。折英看到尸体颈后已经溃烂的&1dquo;初”字，立即认出那是出自自己手。

  &1dquo;小姐，是谷羽术。”她转过头，高声禀报。

  初衔白挑了挑眉：&1dquo;真是死的太容易了，便宜她了。”她冷笑一声，勒马转头：&1dquo;把她的头割下来，带着去祭拜师父。”

  &1dquo;是。”

  玄月的坟墓建于青山半腰的一处山坡上，土垒的高厚，一眼就能看到。周围很僻静，背后的山林里常青树木掩映遮盖，仿似守护。坟墓不远处盖了间草屋，简易的很，大概是守丧用的。【。]

  初衔白一手握着霜绝，一手提着谷羽术的人头，沿着前人踩出的小径走到墓前，盯着墓碑静静看着。

  折英将准备好的祭品摆好，见她目光凝着似入了神，不便打扰，朝墓拜了拜，便退到远处去了。

  初衔白好半天才回了神，将人头随手丢在地上：&1dquo;师父，我来看您了，来得匆忙，没能给你带什么好东西，下次一定补上。这个您收着，先消消怒火吧。”

  她走近一些，跪下来，手指缓缓抚过上面的刻字：&1dquo;我只在您身边待了一年，还总让您操心，有来世的话，千万别认我这种人做徒弟了&he11ip;&he11ip;”顿了顿，她忽然惨淡地笑了：&1dquo;不对，若有来生，我也不想认您，不认识你们任何一个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&1dquo;初衔白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身后有人唤她。初衔白转头，玄秀一身素缟站在她身后，形容有些憔悴，鬓边明显添了几丝白。她的视线扫过地上谷羽术的头，嘴唇哆嗦了一下，垂了眼没有作声。

  &1dquo;我杀了你徒弟，你要想报仇的话，我奉陪。”

  玄秀摇摇头：&1dquo;羽术的事我都听说了，我什么都不想管了&he11ip;&he11ip;”她的神情很疲惫，宠爱的徒弟害死亲姐妹，如今又被虐杀致死，哪一件都是打击，也许最好的态度就是不问不管。

  初衔白转过头，看见墓碑下方的立碑人上有自己的名字，轻轻道了声谢。

  玄秀又扫了一眼谷羽术的头，终究有些不忍：&1dquo;我能不能&he11ip;&he11ip;葬了她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初衔白刚刚软化的声音立即冷硬起来：&1dquo;行，摆三天，野狗都不要的话，你就葬了吧。”

  玄秀轻轻叹了口气，走近几步，在她身旁蹲下，忽然问：&1dquo;你能不能去见见天印?”

  初衔白一愣。

  &1dquo;他&he11ip;&he11ip;他在我这里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本来唐知秋想让她在唐门别馆为天印治伤，但玄秀说什么也不肯见他，唐知秋只好让珑宿将天印送来这里的草屋安置。

  初衔白站起身来，轻轻拂去衣摆上的污渍，转头要走。

  玄秀连忙追出几步：&1dquo;他快不行了!”

  她倏然停步。

  &1dquo;他之前的伤太重，又挨你那一剑，伤及五内，我也没有法子了&he11ip;&he11ip;”玄秀看着她的背影，雪白的衣裳挂在单薄的身子上，却叫人感觉不出半分柔弱，生硬而冷漠。

  玄秀叹了口气：&1dquo;我认识天印时，他刚入天殊派不久。有次我问他为何半路选择拜入天殊派，他说是你的提议。当时我还很吃惊他居然跟你相识，谁知他又说，他很恨你。”

  初衔白的嘴角弯了一下：&1dquo;他恨我?”

  &1dquo;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生过什么，但是他一直记挂着你，如今人之将死，你能不能去送他一程?”

  &1dquo;恨我，却记挂我?”初衔白好笑地摇头，口气森冷：&1dquo;他有什么资格恨我?又有什么资格记挂我?”

  玄秀想起天印的情形，心中不忍，语气近乎恳求：&1dquo;就算是泛泛之交，临终时送一送，也是应当的。”

  初衔白沉默着，看着夕阳正缓缓坠入山下，暮色四下合拢而来。生命也是这样，消逝时无声无息，也许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。

  她霍然转身，朝草屋走去。

  玄秀跟了几步，想想又停了下来。折英已经走了过来，她温言阻止：&1dquo;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，最后一段时间了。”

  折英皱了皱眉，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。

  草屋极小，没有窗户，光线非常暗。进门就见一张简易的木桌上摆满了药材和食物，想必唐门的人刚离开不久。木桌后是一张小铺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，应该是玄秀的。后面用布帘隔出了一小间，初衔白伸手揭开帘子，扑鼻便是一阵浓郁的药味。

  床上平躺着的人在昏暗中看来像是虚幻的一个影子。初衔白走过去，看着他紧闭的眼，苍白的唇，一副毫无生气的场景。

  她在床沿坐下，很意外现在的心情居然是平静的。此时的他不是意气风的第一高手，也不是天殊派里让人顶礼膜拜的师叔，只是一个男人，给过她宠爱，也给过她痛苦。就算什么痕迹都消弭了，也会让她记住的一个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