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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直奔庄子，掀了门帘瞧见妹妹正坐在蒲团上烹茶，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。

  苏惜惜听到动静，侧头瞧了他一眼，他头凌乱，胡子拉碴，眼睛泛着红血丝，眼底青黑一片，瞧着竟是没怎么休息。

  苏惜惜神色微微动容，却很快回过神来，朝外面喊了一声，&1dquo;青荷，带大爷到房中洗漱。”

  待人走了，她又吩咐婆子准备热饭热菜。

  待6文放酒足饭饱后，苏惜惜已经将茶具都收拾了，正拿着针线筐子绣帕子。那帕子是青色的，比女儿家用的帕子要大一截。她正在绣字。

  她坐姿优雅，神情专注，奇迹般地，6文放焦躁的心被她安抚。

  &1dquo;妹妹，你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？”小四写给6文放的信里，已经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。

  刚收到信，他差点要崩溃。生怕父亲不肯遵照约定将妹妹处决了。

  好在父亲还顾念着骨肉之情，没有动手。

  苏惜惜放下手中的针线，拨弄着茶几上的香炉，待空气中的香越来越浓了，才缓缓抬眼，反问他，&1dquo;告诉你，你又能如何？”

  6文放喉咙哑住，是啊，告诉他，他能为妹妹报仇吗？

  &1dquo;你有姨娘在她手里，投鼠忌器，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。”她那如樱花般娇艳的唇轻轻开启，吐露清冷又刺耳的事实。

  6文放心中涌起一阵愧疚，是啊，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举人，他还是那么没用。

  他正暗自伤怀着，她重拾起针线，开始缝起来。

  屋子里，好像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，诡异地安静。

  就在这时，青荷从掀帘子进来，&1dquo;奶奶，大爷，6老爷来了。”

  6文放立刻站起身，冲着刚进门的6老爷行了一礼。

  6老爷背着手，微微颔，看向一直端坐着不动的女儿。

  哪怕这女儿跟何姨娘长得很像，6老爷依旧没法从她身上找出熟悉感。

  现在见她目无尊长，他心头蹿起一股怒火，自己坐到正，指了旁边的位子让儿子坐下。

  6老爷看向6文放，表情有些僵硬，&1dquo;为什么你找到你妹妹，不告诉我？”

  6文放不答反问，&1dquo;告诉爹，爹会怎么处置妹妹？”

  处置这个词用得极妙。常理来说，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，6老爷应该高兴。但是这个女儿曾经在京城做过名妓，对6家而言，太过丢脸。

  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将这个女儿认回来。

  为保家族声誉，极有可能会把人默默处置了。

  6老爷如鲠在喉，也没打算跟儿子翻旧账，而是敲了敲桌面，&1dquo;你将她找回来了，却害了你大哥和三弟。你心里就不愧疚？”

  6文放对大哥和三弟的死其实并不在意。他们与嫡母沆瀣一气，没少欺负他。死了也就死了吧。愧疚？那是不存在的。

  他淡淡地看了6老爷一眼，&1dquo;爹想说什么？”

  二儿子这不以为然地态度彻底激怒了6老爷，他勃然大怒，举起桌上唯一的香炉就想往儿子身上砸去，在看到儿子那双执拗幽暗的眼睛时，他下意识往旁边偏了几寸。

  香炉砸到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
  6文放沉默地看着他，像只泄愤恨的雄狮子。

  苏惜惜手头的针线却是完了，她从针线筐里取出剪子，将线剪断，拆掉绣框，将那双青色帕子捧在自己手里欣赏，她笑容如秋水芙蓉，美不胜收。

  6老爷更气，一个姑娘家，害了两位哥哥，丝毫不知悔改，还在给男人绣帕子，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？

  他劈手将她手上的帕子夺过来，狠狠往地上一掷，攥住她的手腕，咬牙切齿地看着6文放，&1dquo;她是你妹妹，但是她害了你两位兄弟，我要把她按族规处置，你有意见？”

  6文放当然有意见，他立刻坐直身体，手握住父亲胳膊，央求着，&1dquo;爹，她是我妹妹。嫡母害了她一生，她们也算两清了。她是你亲生女儿，你不能这么狠心。”

  6老爷脸色气得铁青，&1dquo;我狠心？虎毒尚且不食子，她是怎么对待你两位兄弟的？”

  6文放咬紧牙关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
  苏惜惜微微皱眉，6老爷用的力道很大，捏得她骨头都要碎了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声音微凉，&1dquo;松开！6老爷有什么资格处置我？你们6家的族谱上有我苏惜惜的名字？”

  6老爷哼道，&1dquo;你前几日亲口承认是我女儿。难不成你忘了？”

  &1dquo;我前几日可以承认，我今日就可以否认。有本事你去县衙告我呀？”苏惜惜声音柔媚，将话里猖狂的意思挥得淋漓尽致。

  不等6老爷回答，她却又笑了，&1dquo;你不敢！因为你怕别人知道你6家出了个妓子。你觉得丢人。”她另一只手摊开，&1dquo;所以呀，你现在处置我，就是在杀人。”

  6老爷被她说中心事，却很快镇定下来，&1dquo;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。我要杀你。还用告官？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给的。我随时都能让他收回来。他能为了你忤逆我？他的翅膀还没硬呢。”

  6文放见父亲铁了心要治妹妹的罪，越慌乱，&1dquo;爹，她是我们的至亲。你消消气，原谅她吧。”

  6老爷只觉得心里一股气蹿到他头顶，气得他不停颤抖，他咬着牙，&1dquo;你给我闭嘴，她杀了人就必须赎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