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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孙老夫人目光清冷无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，她对他连失望都没有了，叶树盛不自在的挪出半步，略欠身道：&1dquo;立太子的事确实事出突然，老祖宗，还是您安排吧，您才是咱们叶家的主心骨。”孙老夫人叹了口气：&1dquo;我这把年纪了，还能给你们当几天的主心骨？我死后，这个家，”孙老夫人环视了眼众人，目光落到东阳郡王身上：&1dquo;你也上了年纪了，这些闲事，就让大郎cao心吧。”

  东阳郡王脸色有些难堪难看的点了点头，刘郡王妃神qíng不变，相比于丈夫，她更愿意儿子早日担当这家族大任，叶树盛愣了愣，神qíng突然变了，直直的看着孙老夫人，孙老夫人迎着他的目光，脸上露出丝微笑，这一阵子，这个孙儿又长进不少，孙老夫人欣慰于孙子的长进，懒得理会儿子的愚蠢，已经是家族存亡的关头了，他还只顾着他的脸面！

  &1dquo;我死后，留老二媳妇在京城看宅子，其余所有人，都回老宅子闭门守孝。”孙老夫人接着jiao待道，叶树盛张了张嘴，眼泪夺眶而出，东阳郡王皱眉道：&1dquo;阿娘，您的身后事还早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&1dquo;太婆！”叶树盛打断父亲的话，在众人的或茫然或愕然中流着泪扑通跪倒在炕前，仰头看着孙老夫人哀声道：&1dquo;您不能这样做，这一场是咱们叶家的劫数，太子若不能容叶家，这抄家灭族断不会因为守孝就能躲得过，太子若肯放叶家一条生路，太婆这样，岂不是枉折了寿数？让儿孙们何以安心？太婆，不能这样！”诸人这才明白孙老夫人这一番jiao待的话外之意，东阳郡王&1squo;呼’的站起来，又扑通一声跪在叶树盛身边，泪如雨下：&1dquo;儿子不孝，阿娘万万不能如此&he11ip;&he11ip;如此&he11ip;&he11ip;”东阳郡王说不下去了，号哭着磕头不已。刘郡王妃等诸人急忙跟着又跪成一片，高高低低哭成一片。

  &1dquo;都起来！我还没死呢！”孙老夫人愠怒道，叶树盛急忙起身，一手抹泪，一手去扶父亲东阳郡王，孙老夫人往后靠了靠，半闭着眼睛，听着哭声止了，这才睁眼接着jiao待道：&1dquo;我的嫁妆已经分好了，一半添进老二媳妇嫁妆里，一半，给十二妮子添妆。”

  &1dquo;添进老二媳妇嫁妆里？”叶树盛夫人姚氏又惊又气，脱口叫出了声，叶十二娘的阿娘陈夫人紧跟道：&1dquo;阿娘就是再疼十二姐儿，也不是这个疼法，给她添了妆，那不都得带到姚家去了？这得留给玉哥儿！”二房长子叶树玉和媳妇刘氏站在陈夫人身后点头如捣蒜。

  孙老夫人气的闷&1squo;哼’了一声，手指轻轻抖着，点了点叶树盛吩咐道：&1dquo;你跟她们说！”叶树盛正对夫人姚氏怒目而视，听到孙老夫人的吩咐，急忙恭声答应一句，转头狠盯着姚夫人一字一句道：&1dquo;糊涂！叶家都到了生死关头了，你竟糊涂到只顾掂记银子！若是抄了家，这银子只有放在老二媳妇和十二妹妹的嫁妆里，才有保住几分的希望！”

  姚夫人低头横目，满身不忿的斜着林雯，却一点声音不敢再出。林雯哀伤的呆站在炕角，她的心神都在孙老夫人身上了。陈夫人转着眼珠gan笑道：&1dquo;既是寄放，这人多嘴杂的，还是先有个章程才好，，免得以后说不清楚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&1dquo;不是寄放，那是我的嫁妆，我想给谁就给谁，”孙老夫人语气淡淡的打断了陈夫人的话，却看也不看她，只看着叶树盛吩咐道：&1dquo;盛哥儿，你听着，你说的不错，这是叶家的一场大劫，叶家能不能度过去，只看叶家祖上留下多少福缘了，我死后你们分家吧，立刻就分，往后叶家诸人，就各人顾各人，你记着，你只要保住你自己这一支就足够了，余人余事一概不要管，生死只随他们。”孙老夫人这一番话说的直白无比，满屋的人都听懂了，却是神qíng各异。

  &1dquo;唉！”孙老夫人叹了口气：&1dquo;我老了，凡事只往好处想，叶家这些年荣华太过，耗尽了福禄，这一场劫难&he11ip;&he11ip;”孙老夫人神qíng灰败，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儿，睁开眼睛，转过头，定定的看着林雯温声jiao待道：&1dquo;雯姐儿，我只求你能护住两个孩子，不要断了叶家的根。”

  &1dquo;嗯，太婆&he11ip;&he11ip;太婆放心，那是我的骨rou，除非我死&he11ip;&he11ip;”林雯哽咽不能成句，孙老夫人舒了口气，环视了众人一眼，突然觉得极其无味，这一大家子，竟没一个让她看得上眼，留有希冀的！

  &1dquo;你就别掂记银子，先想想叶家，想想姚家能不能活出正月吧。”孙老夫人突然盯着姚夫人讥讽道：&1dquo;你们姚家真是祖宗积了大德，十四哥儿那样的混帐货，竟结了十二姐儿这门好亲，托十二姐儿的福，你们姚家也算能留条根了。”姚夫人面皮紫涨，孙老夫人头往后仰着，竟哈哈笑起来，只笑的满屋子人目瞪口呆，一片错愕茫然。

  建安郡王府内，后园临湖的暖里，刚出了满月没几天的祝明艳神qíng肃然的低头弹着琴，四皇子一条脚支在脚踏、一只脚放在地上，头枕在脑后半躺在只宽大的扶手椅上，半闭着眼睛，一派悠闲恬淡的听着一片肃杀的琴声。

  &1dquo;我一定要见王爷！”孙夫人尖利的声音在暖外骤然响起，祝明艳的琴声微凝，很快就顺滑如初，四皇子眼睛也不睁的吩咐道：&1dquo;她要见就让她进来。”

  &1dquo;爷！咱们怎么办？还有定国公府&he11ip;&he11ip;还有叶家！爷，怎么办啊？”孙夫人头散乱，怆惶的仿佛一碰就要尖叫着碎成一堆瓦砾，四皇子睁一只眼斜了斜她，又闭眼如初道：&1dquo;什么怎么办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  &1dquo;爷？您还不知道？”孙夫人愕然的忘了惊恐：&1dquo;官家立太子了！寿王立了太子了！”

  &1dquo;寿王立太子关咱们什么事？”四皇子慢吞吞回了句，孙夫人傻了，呆呆的盯着四皇子看了半天，脖子拧的仿佛能听到&1squo;咯咯’的声音一般转头又盯着依旧行云流水弹琴如故的祝明艳，这一弹琴一听琴的两人，让她心里生出种令人恐惧的诡异之感。

  &1dquo;跟祝家比，孙家和叶家确实该败落了。”看着落荒而逃的孙夫人，四皇子闲闲的评了一句，祝明艳的手抖了下，琴声断了，祝明艳gan脆推开琴站起来，走到四皇子面前，低头看了他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：&1dquo;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
  &1dquo;打算？我没有打算。”四皇子扭头看着冬日萧瑟的湖面：&1dquo;大哥一向标榜宽容，他不会怎么样你，再说，你生的又是个女儿，大哥肯定会厚待你们母女，好让天下人看看他是多么的宽容厚道。”

  &1dquo;你呢？我是问你，你有什么打算？你想gan什么？”祝明艳听的毛骨悚然，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急急的追问道，四皇子脸上的萧索一如窗外的冬日，两只手慢慢搭在胸前，垂下眼帘道：&1dquo;我这样的，路都是定好了的，不过是有人走的qíng愿，有人走的不qíng愿，我很期待。”

  &1dquo;我们去海外！我们走！你，我，还有我们的女儿，我们什么也不要了，今晚就走，我只要你&he11ip;&he11ip;只要&he11ip;&he11ip;咱们一家人在一起！你得活着&he11ip;&he11ip;”祝明艳蹲下，伸手紧握着四皇子的手，哀哀的低低的叫道，四皇子微一怔神，温和的看着她柔声问道：&1dquo;早上那个管事，是晋宁郡王妃手下的掌柜？这一定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后路，她就是思虑重。”

  第三三零章悲喜

  &1dquo;是！是她，她也想让你好好的，就算为了她&he11ip;&he11ip;”四皇子抬手止住祝明艳的话：&1dquo;这么好的天气，说这些岂不是焚琴煮鹤？我闻腊梅的清香了，走，我陪你赏梅去。”祝明艳只好起身，怔怔忡忡的跟出暖，往后园那片正在怒放的梅园过去。

  立了太子的寿王依旧住在宫里，寿王府表面上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变化，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大门半掩。

  叶十二娘站在廊下，等到回事的婆子们散了才掀帘进屋，曲膝冲寿王妃见了礼，话未出口，先红了眼圈：&1dquo;我要回家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&1dquo;先坐下，”寿王妃起身拉着叶十二娘的手在炕上坐下，叶十二娘双手揪着帕子泪如雨下：&1dquo;太婆病的重&he11ip;&he11ip;肯定是跟我气的&he11ip;&he11ip;呜呜呜&he11ip;&he11ip;太婆&he11ip;&he11ip;”寿王妃被她哭的心里一片凄惶，孙老夫人的病这一回只怕好不了了，成王败寇，自己当初不也下了这样的决心&he11ip;&he11ip;

  &1dquo;别哭，老夫人上了年纪，上了年纪的人，寒冬腊月里最易犯病，哪有那么重了，别哭，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，你回去好好劝劝老夫人，生死由命，富贵在天，儿孙自有儿孙福，让她只管保重自己。”叶十二娘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，泣不成声的不停点头。

  &1dquo;我让张嬷嬷送你回去，就让她在东阳郡王府陪着你，等&he11ip;&he11ip;以后吧，到你出嫁前后也行，再让她回来。”寿王妃想了想，决定让自己的陪房张嬷嬷送叶十二娘回去，东阳郡王府的祸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临门，也许连年都过不了，叶十二娘一个女儿家，又是这样的xing子，护下也没什么碍，张嬷嬷细心且有胆色，让她跟在叶十二娘身边最合适不过。

  叶十二娘不停的点着头，起身辞了寿王妃，也不等收拾行李，先由张嬷嬷陪着回了东阳郡王府。

  寿王，如今要叫太子了，忙了一整天，天色透黑了才从官家寝宫出来，郑大官挑着灯笼送他到外间临时居处，到了门口，太子转头道：&1dquo;阿爹睡沉了，进来说说话吧。”郑大官恭敬答应，小心的将灯笼放在廊下，垂手跟在太子身后进了屋。

  郑大官接过茶奉给太子，太子接过茶，示意小内侍也递了杯给郑大官，这才挥手屏退众人，示意郑大官道：&1dquo;别拘礼，坐着说话。”郑大官上身前倾、欠着半个屁股谦卑的坐在只锦凳上。太子抿了口茶汤问道：&1dquo;两位贵妃那里还好吧？”

  &1dquo;姜娘娘比昨天好些了，从离宫回来这一路上，官家一直昏睡不醒，都是姜娘娘随侍照顾，太医说是焦虑忧心太过，今儿大约是放心了，这病明显见好。”郑大官替姜贵妃说的全是好话：&1dquo;叶娘娘还是想见官家，脾气有点燥。”关于叶贵妃，郑大官轻点而过，太子眼睛微眯，未置可否直接问起了别的事：&1dquo;老五额头怎么伤成那样？乌青一片，我今天太忙，问了一句，他吱吱唔唔，就没空再问，到底怎么伤的？”

  &1dquo;说起这事&he11ip;&he11ip;”郑大官一脸的哭笑不得：&1dquo;官家昏睡过去那天，老奴照太子爷的jiao待，把五爷请到了离宫，说了官家昏迷的事，又jiao待了太子爷临出征前的吩咐，若有万一之事，请五爷主持大局，老奴说这些话时，五爷坐的直，神qíng一丝儿没变，老奴当时还想，不愧是太子爷最看重的弟弟，这份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大将之风，简直和太子爷如出一辙，谁知道，”郑大官连叹了几口气：&1dquo;说完话，老奴请五爷进屋看看官家，请了几遍，五爷还是直坐着一动不动，连眼珠也不转，这下老奴又惊又急又怕，忙上前想推了五爷一把，手刚挨到五爷身上，五爷一声&1squo;唉哟’猛窜起来，又一头跌在地上，把老奴吓坏了，扑过去连掐了好几遍人中，五爷才算清醒，唉，老奴还当五爷是大将之风，敢qíng他是听了老奴的话，吓的人僵直了，那额头，就是这么跌的，老奴怎么也没想到五爷这么胆小，这一路硬撑下来，也真是难为他了，太子爷回来前，五爷特意过来求过老奴，说这事就别往外说了，太丢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