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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0页（第1页）

  &1dquo;好好好，小伙子真不错。”姥姥拍板，&1dquo;小彤累了一晚上了，别守着了，快回家歇着去吧。我这儿有医生护士呢。”

  佟彤哪肯，拽个凳子就坐下，&1dquo;不成不成，我陪着您。反正今儿元旦放假。”

  她一边说，一边觉得身上虚，好像刚跑完三千米。

  姥姥心疼地说：&1dquo;你看你眼睛红的！快回去吧~”

  &1dquo;我不。”

  这丫头人小主意大，自从工作挣钱以来就把姥姥当小孩儿了，她这么说绝对不是客气。

  这时候&1dquo;男朋友”的重要性的凸显出来了。希孟拍拍她肩膀，轻声说：&1dquo;你先回家。这里我来守着。朋友们我都叫过来值夜，让他们一小时一波轮番查房，有什么事马上叫你。”

  佟彤用运转缓慢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，乖乖说：&1dquo;好。那就多谢了。”

  姥姥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丫头不听她的，改听男朋友话了。真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欣慰。

  佟彤临走，姥姥忽然反射弧极长地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之事，差点从病床上站起来。

  &1dquo;小彤！你爸妈那边怎么样了！有消息吗？你昨天几点跟他们通的话？”

  家庭群已经炸锅了，平时八竿子打不着、连辈分都算不清的远亲，此时也冒泡上来问候，或者至少个双手合十的表情&1dquo;求平安”。朋友圈里那些爸妈的老友更是满屏的&1dquo;祈福”，让人看了格外心惊胆战。

  还有不少人，看似担心过度，其实唯恐天下不乱地转了一堆谣言，让人越看越心烦意乱。

  佟彤抿出一个微笑，晃晃手机。

  &1dquo;外交部刚刚给我打电话，说所有中国侨民都已经都安全撤到邻国大使馆去啦。只是那边暂时没信号，不能接通国际长途。”

  姥姥喜出望外：&1dquo;真好真好。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  说完，安心地躺到病床上，闭目养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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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其实佟彤哪儿接到过什么外交部的电话啊。她满脑子都是123o8热线里那句&1dquo;失联”。

  这可万万不能跟姥姥说，只能自己扛着。

  好不容易老人家身体无大碍，不能节外生枝。

  出租车一个拐弯，停在煤厂胡同口。

  今天元旦，张浩然去父母家过节了。四合院里空无一人，佟彤家几间房还保持着昨天救护车匆匆离去时的凌乱模样。

  家里还一片狼藉，从昨天开始就没收拾。佟彤想着年气象，打起精神收拾了半天，又播了两次123o8热线，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。

  维多利亚给她微信，说姥姥已经在病房里吃上晚饭了。还抱怨希孟把她当丫头使唤，居然派她堂堂一个贵族小姐出去买奶茶。

  佟彤从烦躁的间隙里脱出身来，不由得微笑了一下。

  她累坏了，晚饭也没吃，随便抹了把脸，换了套毛绒睡衣，倒在自己床上就睡。

  北风呜呜的吹进院子，树枝拍打屋檐。偶尔几声汽车喇叭，从层层叠叠的民居中穿进来，显得遥远而空洞。

  佟彤在这院子里住了二十多年，头一次成了光杆司令，单独一人霸着整个院子过夜。

  姥姥的鼾声也听不见了。隔壁翻书、走路的声音也没有了，张浩然房间里偶尔传来的刷番剧声音也没了，整个四合院像是被收进了一个巨大的气泡里，格外的与世隔绝。

  佟彤哪睡得着。翻来覆去一阵，又犯网瘾，摸出手机来查R国地图，找到那个博物馆，一米一米的检查周边。也不知道在找什么，大概是盼着能在旁边现个防空洞。

  熬着熬着就开始掉眼泪，趴在枕头上抽抽噎噎的哭。

  昨天这个时候，她登上山顶，望着满城烟花，多高兴啊。

  她忍不住想，要是有一天，身边的亲人真的都离她而去了，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，每天还笑得出来吗？

  她在故宫里一毫米一毫米的给古画补色的时候，手还能稳吗？

  她还有心思更微博，跟网友插科打诨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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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正哭得投入，她听到房门咔哒一响。

  &1dquo;彤彤&he11ip;&he11ip;怎么了？”

  希孟一进门就现她把自己埋在被子中稀里哗啦，倒惊讶了好一阵，心底不是很理解。

  他有点不明白。老太太明明安好，她父母那边至少没传来噩耗；怎么在医院里她还笑模笑样的，现在倒跟吃了麻辣兔头似的，止不住了？

  佟彤使劲抽一下鼻子，带着鼻音说：&1dquo;谁让你进来了&he11ip;&he11ip;出去出去，辣眼睛别看。”

  一边说一边伸长胳膊，去够床头柜上的纸巾。

  他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坐在床边，不解地问她：&1dquo;有坏消息了？”

  &1dquo;没有&he11ip;&he11ip;没消息。”

  &1dquo;那为什么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佟彤也说不上来，眼睛看着他一只手正无意识地帮她理床单，忽然胸口又是一阵翻腾，起身扎进他怀里放声大哭。

  一边哭一边不忘给他解释：&1dquo;别问&he11ip;&he11ip;呜呜，我就是宣泄一下&he11ip;&he11ip;呜呜呜，憋着生病&he11ip;&he11ip;一会儿就好了，呜呜呜呜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希孟轻轻拍她后背，撩起被角给她擦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