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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即便是一口京腔，句子里夹杂了好几个听不懂的词，秦太医还是努力地理解了她的话，客客气气赔笑道：&1dquo;是是，老朽舌头不听使唤，专爱唠叨。”

  摆明了不跟精神病儿童一般见识。

  &1dquo;这人呢，人心患不足，尤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心，总觉得天底下什么事儿就没有他干不成的。”秦太医一边施针，继续舌头不听使唤地唠叨，给这位疯姑娘灌他的老火鸡汤，&1dquo;他告了假，打个小包袱就出门了，也不知去了哪些穷山恶水，回来的时候，草稿拉了两辆车。而他人呢，一出现在画院，大家都不认得了——一身的伤，一身的病，紧急派了好几个太医来会诊，才保住他的小命。帝姬啊，别看您今天对老朽出言不逊，老朽当时也是被官家御封的&1squo;回春圣手’哪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就算是人□□炸的现代，也有不少不适宜人类居住游览、自然条件恶劣的地区。何况古代。

  北宋虽然经济达，拥有世界一流的级都市，但放眼望去，整个版图里的山山水水，至少也有一半是的无人区。

  去那里冒险可谓九死一生，稍不注意就落得个失踪人口。

  何况他还是个手无寸铁的文人画师！

  佟彤心中忽然流淌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愧疚。&1dquo;去外面看看，寻找灵感”这句话，似乎是她朝希孟提的&he11ip;&he11ip;

  &1dquo;别的伤病劳损之类，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秦太医说，&1dquo;他在闽东行山之时遭了蛇咬，伤了右臂。当地的医馆已经给他做了简单的紧急治疗，嘱咐他莫动气血，静养为上，最好别再动手书写绘画。可他居然都当耳旁风，体力稍微恢复一点儿，就动身北行，一路上还放不下，熬着伤口的疼，每天还画东西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希孟一直在闭目静养，把秦太医的唠叨当背景噪音。直到听了这一句，才冷冷淡淡地解释道：&1dquo;一日不动，功力就退步。”

  &1dquo;我知道，老朽知道&he11ip;&he11ip;”秦太医见惯了不遵医嘱的病人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，&1dquo;老朽我虽然对绘画一窍不通，但身体是你自己的呀！这下好了，病根儿也没去，等回到东京&he11ip;&he11ip;唉，不说了，我们几个老太医看了都吓一跳，说出来吓着帝姬您。”

  希孟的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绷带，又被肥厚的袖子挡住了大半，只露出手腕之上的五指，倔强地握着一支。

  细看之下，五指的指尖像是掠过了一层淡墨，泛着淡淡的青色。

  佟彤想起了那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下辈子的他，肌肤白皙洁净，唯有右手臂上缠着一道深入肌理的刺青一样的纹路，半是瑰丽，半是诡异。

  佟彤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过，得到的答案是&1dquo;年轻时的小伤，我随便幻化了些花纹，当做遮掩，免得吓人。”

  而某一次进入创作层，他回复寻常人的皮囊，幻化消失，她惊鸿一瞥，看到过不加遮掩真相。

  那是一道巨大红肿的伤疤，和他如玉的外表格格不入，像一道淌在雪地里的岩浆。

  这是&1dquo;小伤”？

  在没有青霉素的古代，一道小伤口就可能感染致命。他这个几乎贯穿整个手臂的伤，可想而知每天受着什么样的痛楚折磨。

  佟彤揪住秦太医问：&1dquo;您先等等，回春圣手老先生，先别抱怨，告诉我这伤能好吗？！”

  秦太医慌忙丢下手里的针，&1dquo;哎哎，帝姬别动手，男女授受不亲&he11ip;&he11ip;老朽手里还拿着针呢，伤着您我就百世不得生啦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门边几个宫女眼看&1dquo;帝姬”居然对太医动手，以为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医患纠纷，一股脑地一拥而上，把她拉开，

  &1dquo;帝姬冷静，奴婢们马上给您拿糖水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佟彤继续用眼神殴打秦太医，吼着问他：&1dquo;你这几个月吃白饭的？有办法治吗？”

  秦太医满脸生愁：&1dquo;拖到这个地步，其实法子不多了。我们太医院几把老骨头商议下来，要想保命，只有一个办法—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，丢卒保车，弃车保帅，当断则断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佟彤听懂了他曲里拐弯的意思，低声说：&1dquo;截、截肢？”

  秦太医唉声叹气：&1dquo;毒性上行太快，寻常的药石已无法见效，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&he11ip;&he11ip;哎，我们也劝过很多次，可他就是不敢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&1dquo;我也跟你说过很多遍，”希孟冷不丁开口，&1dquo;我就是死，也要保这只手。”

  秦太医施完了针，望着佟彤，两手一摊，脸上表情是&1dquo;瞧瞧，我说什么来着”。

  太医说到希孟的病情，也把他当死人。就像宫女不避讳佟彤一样。

  希孟双目微闭，苍白的脸上隐约泛着青气，双唇抿成一条线。那只重重包扎的手臂微弱地挥了一挥，五指虚拢成一个拳。

  秦太医预感陷入了又一轮无效的劝说，奈何帝姬在旁，也只能尽职尽责地开始组织词汇：&1dquo;我知道你想画，可画是死的，命只有一条啊！就算以后不在画院，你也可以去文书库做吏员，也可以给人讲讲学，也可以做点小生意——你不是有亲戚在城里做生意？路很多的嘛。你那么有才，缺一只手也饿不死不是？为何要钻牛角尖，跟自己过不去？老朽殚精竭虑给你吊着一条命，可那滋味也不好受，对不对？你还小，日子还长呢&he11ip;&he11ip;”